老艺人以炭画技艺为生:称炭画可保存百年之久

 下午3时许,正午的暑气尚未完全散去,新华路街边巷口“肥佬画像”的摊主还在雕琢他的素炭画。老花镜、放大镜、画笔、相纸这是他工作台上最重要的工具。依靠这几样东西,这位手艺人守住了50年的炭画技艺。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因身形肥胖,因以为号焉。”手艺人“肥佬”每天都在西南街道的巷口摆摊,许多人只知道他是“西南画像肥佬”,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其实,肥佬姓叶,名支源,广西灵山县人,今年69岁,年近古稀,依然看上去精神抖擞。在靠近摊位的墙上,挂着叶伯最自豪的杰作,一幅齐白石的画像,栩栩如生,与黑白照片的逼真度不相上下,齐白石也是他最喜欢的人物,甚至作为一股精神力量潜行在体内,鼓舞着他对绘画技艺精益求精的追求。

  漂泊二十载根落三水

  在照相机还是稀罕物的年代,拥有一张自己的画像可真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儿。儿时的叶伯就希冀自己能有绘画的能力,用笔头就能把容貌真实的反映出来,“那时几乎对绘画已经达到痴迷的程度。”叶伯说,小时候经常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自学画画,那时家里给的生活费,叶伯都舍不得乱花,把钱省下来买书,《怎样画人像》、《头像素描剖析》等这些书差不多快被他翻烂了,按照书上的讲义,儿时的叶伯依样画葫芦学着描摹,从此踏上了绘画人像的道路。

  在讲述这过往的经历,叶伯依然觉得那些岁月真是令人回味,渴望绘画成为儿时最深刻的记忆。所以在后来,有年轻人向叶伯讨教绘画的“秘诀”时,他往往强调兴趣二字,“兴趣是根基啊。有了这个基础,才会有动力不断去提升绘画的技巧。”

  作为自学成才的叶伯,面对书上的理论,他打趣地搬出毛主席的语录,“理论要和实践相结合。”而这种实践也贯穿了叶伯的整个人生。叶伯说,从拿起绘画笔的那个时候开始,因缘际会,不曾料到一种兴趣爱好竟成为整个人生的主轴线。

  “那个时候,除了种田,有一条其他的谋生路可不容易啊。”因为各种原因,叶伯不得不离开家乡,“十七八岁就得自找生路。”从广西的家乡出发,挑着绘画的工具箱,挨个镇挨个村地为别人画,希望能多赚点路费。那个时候,大家对画像这个“新职业”抱着新奇态度,叶伯每来到一个村,都会有一些年轻人来求教,但由于还要赶往下一个村,能逗留的时间不长,“只能给年轻人指点一二。”

  永远行走在路上,这种生活环境让叶伯也有了安定的想法,“在外行走了二十多年,就这样漂泊着来到了三水,”叶伯说三水以前是个很小的县,“三水,山好水好人也好,就想着先暂时留下来吧。”叶伯这句话有半开玩笑的意味,但他没想到这一留竟是三十余年。叶伯是改革开放后,三水快速变化发展的见证人之一。“三水以前只有一条主路通往广州,如果现在要我开车去,肯定去不了。”他回忆,其实当时留在三水的主要原因是“有更多人找我画画”。叶伯笑道。

  7张画像3年后终迎得主

  在三水,西南附近的街坊都知道他有个出了名的绰号。“肥佬,给我画个像咯。”来找叶伯画炭画的顾客都喜欢这么喊。“肥佬”这个名字远近闻名,人们只知道有“西南画像肥佬”,却不知道真实名字姓叶,他解释,年轻的时候很胖,起码有一百六十多斤重,从此,便得了“肥佬”这个绰号。

  由于画功扎实,在文革时期,叶伯还被单位邀请去画过毛主席像。“5米高3米宽,搭个架子,高空作业。”叶伯回忆,这是他画得最大的一幅画,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幅。“当时站在架子上,一个人连续画了四五天才完成”,画墙画比平时在纸上画难度要大许多,叶伯表示,画的时候眼睛只能看到局部,如何保证整体的效果逼真,十分考验功底。

  在画完毛主席的画像后,叶伯的画功再次被认可,远近闻名,大家都知道是“肥佬”完成了毛主席的巨幅画像。

  其实,闻名的不只是“肥佬”和“墙画”两个词,更是“信誉”二字。叶伯告诉笔者,有一次一位顾客来访,留下一张家里老人家的相片,要求一模一样地画七张,留给七个兄弟姐妹做纪念,并表示过些天来取。叶伯在规定的时间内加班加点,如期完成了画像。然而一个月过去了,顾客都没有出现,甚至三年来,叶伯都不见其经过画摊。

  这期间,叶伯有空的时候也会把画像拿出来继续完善,确保画像保持最好的状态。妻子也曾多次劝他把画像扔掉,“那位顾客不会要了”。“万一顾客回来了呢,我相信那位顾客还是会回来取的。”叶伯认为既然跟顾客保证了画好画像,等对方来取,那么就要说到做到。

  三年后,这样的承诺得以实现,顾客依循原来的路来到摊位前找到叶伯,取走了他需要的画像,“没想到七张画依然保管得很好,特别感谢。”顾客的一句简单的感谢让叶伯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变得有意义。“那位失联的顾客是因为突然去了马来西亚三年,才没按时回来取画。”道出顾客当年没回来取画的原因时,叶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理解的微笑。

  据了解,找叶伯画过炭画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从马来西亚、新加坡、美国等国家归来的华侨,他们特意找叶伯还原那些受潮的老旧照片,希望能拾回对故人容颜的记忆。也因为这样,叶伯的炭画连同家乡的味道一起随着华侨们漂洋过海。

  “想出本书,把这门艺术流传下去”

  叶伯带笔者参观他的画室。“看这是谁?这又是谁?”他从柜子里拿出许多伟人的炭画肖像来“考”笔者。这些画都被玻璃框装裱,整整齐齐地放置着。“这些全是以前的招牌画,但现在不会轻易摆出去。因为没有多少人仍然喜欢炭画了。”在一番失落言语之后,叶伯最后拿出的一张画像时,对着光线,细细摩挲,笔者看着画像上陌生的面孔,一阵疑惑,“这是年轻时候的我啊,看不出来吧。”叶伯为他的“小计谋”得逞而换上一张微笑的面孔。“这种炭画能够保存百年之久,很多老旧照片却保存不了这么长时间。”叶伯望着自己的画像,感慨绘画陪他走过的岁月。只可惜这门技艺却难以传承。

  叶伯的大女儿学的环境艺术设计,大儿子学的也是设计,二女儿在房地产,唯独小儿子大学后有学炭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学这个。”叶伯有些无奈地说。

  “来看这幅,是我外孙女画的。”叶伯指着墙上的画对笔者说。所谓“画”,其实只是用彩色纸片粘贴拼成的向日葵,也是玻璃框装裱的,被叶伯挂在进入画室最显眼的位置。叶伯的画室空间很小,摆放下各种画炭画用的工具和材料后,站两个人还宽松,要是站三个人就显得很拥挤,会有些转不过身来。叶伯站在外孙女的作品前,“肯定要传给她,不过她还小,刚读完一年级,长大些会要教她。”说起外孙女,叶伯有几分得意和欢喜。

  除了想把炭画传承外孙女,叶伯还有意出一本这方面的书籍。“想出一本书,把这门艺术流传下去。”叶伯告诉笔者,市场上虽有些炭画方面的书,但介绍都不详细,想出版一本来填补这方面的空白,书名设想为《怎样画炭画》。谈到出书,叶伯神情有些激动,或许他真的太想出这本书了。“现在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了。”叶伯说,出这类书工程量庞大,要起稿,要制作插图,还要配文字,心里很想出书,由于年纪太大,有心无力。

  然而他能做的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初一,每天都到这三十年来的老地方摆摊。对照着老旧照片,拿着放大镜在纸上擦了又画,画了又擦,细细雕琢的叶伯俨然成为巷口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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