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谦所购《功甫帖》引出的故事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连载的上海博物馆研究员钟银兰与凌利中的《〈功甫帖〉辨伪新证(上、下)》 ,在文化界与艺术收藏界反响巨大。本期“回音”刊出的画家、评论家谢春彦先生文章与其推荐的香港艺术商张宗宪在拍卖本《功甫帖》公开展览首日的发言,或许读者可以从中读出不少意味。而讨论者在网络间的直言同样不乏精彩之处。

  俺老家那个生而堰塞死而哀荣(亦未必全荣)的倒霉读书人宗师仿佛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到底是不是呢?还得如现如今的功甫帖必须考考考再考吧;又不知谁谁谁又撰过另一句民国词曰:“胡适之是我的朋友”云云,两相对照,颇亦生些肉麻生些有趣出来。

  眼下这篇终于得以见诸报端大文的炮制者(见下),正大名鼎鼎中国HK(香港)年方八十又八高寿的大画商——人称“罗拔·张”之张宗宪小兄也。这位“张小兄”先生可是大有来头,乃祖乃父俱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古董商,乃祖刻过一把扇骨,字小如芥子,精妙绝人,张小兄说他还是缶庐的赋友,弄至他更是名噪中外南北,拍卖行中通身光鲜,捉玩意儿凶得很,这廿年又涉足书画一行,虽于鉴赏稍逊,可是翻云覆雨,饶是狠赚了一把,比起那些徒有鉴目的呆子,足堪冠以获大利的妙手,你的知识几成屠龙之术的空泛,他却是捕雀能手,让拍卖行内外对之又爱又恨,握着无用的破书本,干干地望着他的钱袋发懵。他的行状就在诸如这般的声色衣冠之间,彻底验证了“读书无用论”和“知识越多越愚蠢”的伟大真理。那日他说功甫帖的得主将邀他在龙美术馆NO.2开张时演讲,同道同类之请足令小兄兴奋,精心花了三日的功夫,在Garden Hotel的信笺上呕心沥血地写出宏文数百字之谱。三月二十八日通身换了玄色西服,头顶小黑礼帽,足蹬欧洲进口皮鞋,领带轻扎,血红帕子叠成三角塔尖尖儿,插在左胸口袋,还花了人民币1500元买了对玄色袖扣扣了,面露昂昂喜色,在两位HK(香港)密司的亲拥下,开着白色大宾利,接了我同赴首展苏富比版功甫帖的龙二馆,诸色人等一片闹猛,好不艳煞人也(下删88字)……

  许久,久许,吾已被闷得心口发,遂择路挤至地下五馆观那众口沸沸的“功甫帖”,人头攒动,各路男女老少皆皆举二目放光或迷濛,或专家或亚专家或非专家或引车卖酱者流自觉学术起来,那劳什子却无语地吊在防人防人气的厚玻璃板之内,是不是也在发懵呢,则无从考考矣。吾呆之良久,乃至回上地面会场,张小兄已不复何之了耳,急询之下,他的演讲已毕,令我怅之良久久良。痛失张小兄现场演说之丰采耶乎!考诸野,围堵听者亦未能听清耳,岂不大大憾耶……

  吾心益闷,趁黑先撤,与男女友人并山荆吃饭饮酒去也,自寻乐子了了。次日吾绝早搭高铁急赴常州武进,参加刘海粟夏伊乔艺术馆开馆仪式并学术研讨会,在西太湖之滨终于沉醉江南烟水温润之中,大口吸氧之际,忽得小兄电话,命予将其讲稿刊于上海报纸云云,小兄本人也已乘港龙返港,把稿儿托于Garden Hotel前堂处转我,七错八错,隔了二日吾才收到,那特快专递的钱还是我用卖文的干净钱支的。次日我便央学生转送沪上报刊,结果甚不理想,真是一篮春色卖遍人间,而“罗拔”大人高据HK(香港)来电责吾,认为洒家办事不力,真正冤哉。旋,吾赴HK讲艺,更是无从发力矣。如此,他的一纸宏文只能孤寂于吾的箱包夹层之中,作待飞之举。

  噜苏这般,倒是实纪。想想世事难料若此,天地良心,亦绝非我愿也。某人电告余,小兄业已返沪,仍未见他宏文见刊,遂大骂谢某人真是“文化大流氓”,连这点小事都不给办云云。

  读者诸君,现今张小兄宏文终于刊发在侧,甚幸甚幸,那么吾也可自摘那顶张小兄赐给的“文化大流氓”的帽儿了吧……

  甲午三月十六凌晨于沪上浅草斋东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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