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现为中国铜镜研究会副会长,学金融出身,藏龄20余年,自20世纪90年代起开始铜镜收藏。藏品数量颇丰、精品众多。文物专家、深圳市文物考古鉴定所所长任志录评价:“收藏的最高境界是讲艺术,刘东的每件藏品都属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有些甚至达到国家一级文物水准。多年来,刘东专注在铜镜收藏行列,其收藏已初具规模,可以说是铜镜收藏界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他的藏品涵盖中国铜镜制作的各个高峰时期,尤以战国、汉代,隋唐时期为之最。”
收藏家都有自己的梦想。刘东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成立一个“私人铜镜博物馆”。他源自天性的本色收藏,既与梦想相伴,也与使命相联。收藏不仅给刘东带来快乐和充实,也使他的梦想可亲可近。
缘起一面“汉代昭明镜”
一边经营着公司,一边做着收藏。刘东藏镜生涯的起点还是在1994年,当时花了40元,在陕西宝鸡的邮市上买到首枚小汉镜,把玩欣赏,爱不释手。“当时也没有多想,反正是几十元的东西,好看就行了。之后拿去文物商店,被专家告知原是一面汉代的铭文镜。镜的背面有工整的篆体字样:内清质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刘东说。
从那时起,刘东便被铜镜上细致纹饰和神秘铭文所吸引。如今,阅镜无数的刘东回想起当年收藏的第一面镜,感叹道:“在见过那么多的瑰宝后,那面镜子确实相形见绌,但是它却作为命运的笺文被珍藏至今。”当记者问及寻访铜镜的渠道,刘东介绍:“2003年以前认识的业内人士并不多,当时的铜镜都是从古玩市场淘得。但是古玩市场的选择较少,后来又从网络拍卖和藏家手里购得许多。”
相较于其他被藏家趋之若鹜的青铜器臻品,铜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遭受“冷落”。刘东直言,自己在对铜镜的认识经历了从只“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的阶段。他认为东晋画家顾恺之的名作《女史箴图》上的一句话很好地概括了收藏家眼中的铜镜本质:“世人咸知修其容,不知饰其性”。
一部奔驰换一面镜
采访过程中,刘东向记者展示了他最为心爱的七件藏品:汉代的“尚方”(为东汉时期专制铜镜的部门)铭五乳瑞兽纹镜、“尚方佳镜”铭七乳歌舞昇平镜、“福禄宜祥”铭半圆方枚神兽镜、鎏金“神圣并会”铭半圆方枚神兽镜、唐代的海兽葡萄纹镜、四龙文雀鸟葡萄纹镜和方形镂空腿狩猎纹镜。每一面都是独一无二且几乎完好无损。
刘东小心翼翼、双手捧上,向记者详细介绍了铜镜的来历、纹饰的寓意、制作的工艺及构图格局。大到每一面铜镜的寄意,小到铭文字数,刘东都了如指掌。
记者细观浮雕,七枚乳丁间分别以线雕铸就玄武、手持器物的神兽、青龙鼓瑟、朱雀、鸾凤、羽人翩翩起舞等纹饰,布局巧妙,纤毫毕现,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犹如一幅东汉人们思想中神仙生活的全景图。而刘东随后展示的海兽葡萄纹镜则与汉代铜镜大相径庭。不同于汉代铜镜的古朴规整,海兽葡萄纹镜如李白的诗歌般散发出浪漫与自由的气息。
刘东不无遗憾地表示,自己最心仪的铜镜至今还没得手,“那是一面极为罕见的汉代铜镜,世上唯此一件。经过数年的周旋,到现在还没成交。”刘东为求铜镜做过一件最为疯狂的事情:卖掉了一部奔驰车,换来了一面唐代的铜镜,“至今毫不后悔,因为再也没有见过同类中比那面铜镜更好的古铜镜。”
照容并非铜镜的主要功能
和刘东谈铜镜,都会被他言谈中流露出的对铜镜的挚爱之情所感染。整个采访过程,刘东为记者细细解读每面铜镜的来历和图纹式样,声调轻微,语速颇快,对于铜镜背后的经济价值,他总是一语带过,谈得最多的是关于铜镜制作在设计、制模、浇铸工艺方面的绝妙之处。
多年来的铜镜收藏经验,让刘东深刻地体会到,如今铜镜收藏研究十分欠缺,专家学者真正研究铜镜的非常少,同时研究者手头资料的缺乏也造成了铜镜研究跟不上市场的局面。
刘东介绍说,中国几乎所有关于铜镜的书开篇便称,铜镜是中国古代日常生活用品,“其实这会带给读者一种误解,即铜镜是很普通的东西,是日常生活用品,没有很大的价值。许多学者与收藏家也都同样认为,铜镜起源于古人照容用的铜鉴,这个观点也被推崇了几十年。事实上,春秋时期的铜鉴有大量的出土,这一时期镜、鉴并用,直到春秋晚期,人们才开始发掘铜镜的实用功能。有大量的历史资料证明,铜镜的照容效果未必好,而它背面美轮美奂的纹饰或文字往往浓缩了各个历史时期的社会思想观念、工艺标准和审美情趣,它为我们认识古人、了解他们的生活和思想,开启了一扇视窗。
“以前部落首领或者王,是半人半巫的角色,不仅有较高的权力,并且是半神话色彩的人物。所以我们认为铜镜出现的时候,更多的是作为礼器,沟通天地或者做法之用。包括后来也出现了一些教派用铜镜做法,比如道教,使用铜镜是最多的。最早的铜镜很可能是没有实用价值的,只带有象征性意义的。人们不会去想怎么把它做得更精美,更适合日常用。”刘东说。
铜镜之美在于艺术
和其他的艺术门类一样,铜镜的收藏市场也经历了不少的起伏。在刘东看来,铜镜价格还远没有到位。“虽然学术研究与藏品的价格之间有一定的关系,但最终的价值是与精美程度,艺术性有关。从全球范围来讲,艺术品收藏的最高境界是讲艺术,所以全球最贵的艺术品一定是最精美的,而铜镜恰恰具备了这一点。”
最让刘东着迷的不是铜镜的使用者和背后的故事,而是匠人精美的制作工艺。每当刘东深夜拿出铜镜轻轻摩挲、细细端详时,他所看到的不仅仅是纹饰那柔韧飘逸的线条和奇禽异兽的顾盼有情,他还看到了数千年前日夜打磨锤炼出这枚镜子的伟大艺术家。
刘东不止一次地发出赞叹:“是怎样的工匠,才能够在方寸之地中勾勒出如此动人的形象?想必他一定是一个功力深厚的画家,才能够描绘出如此动人的纹饰;他也一定是个技艺高超的雕刻师,所以才能够将这样的图画镌刻成镜模;他一定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铸造专家,才能够浇铸出这样婉转流畅细如发丝却层次分明的图像。”
刘东最为感慨的是制镜的不易:“只要是中间任何一个细微环节出问题,哪怕是合金兑比稍有不慎,或是镜范中掉进一粒杂物,甚至是温度、天气出现一点点变化,都会使这件作品达不到完美甚至前功尽弃。”除却个人的能力,刘东还认为还要有一个宏大的时代背景和艺术的代代传承,以及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才能够在伟大时代成就伟大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