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现代陶艺可以说走过了从传统陶艺的延伸和移用西方现代艺术趣味的借鉴时期,而当下真正步入了现代陶艺自身具有的独特技法和精神内涵的个性化追求,文章从釉的特性和运用釉的特别手法来分析釉、泥和火三要素之间的关系及其个性追求的实践经验。
关键词:现代陶艺,窑变釉,精神内涵,个性追求,独特性。
陶艺是泛指现代艺术家在陶瓷领域里的艺术实践及其产物。陶艺创作作为以非实用为取向的陶瓷艺术形式,它有别于工业化生产的陶瓷设计类产品,超越了单一的物质属性,成为一种艺术形态而具有了精神的文化价值;其观念上与实用相分离,采取纯粹的艺术形式,且大多采用手工创作方式,以陶瓷材料为媒介,运用非常广泛的手法,表达人的意识流动和对外部事物的认知;陶艺创作主要通过艺术形态、泥质肌理和窑变釉彩等艺术表现来显示出它的风韵魅力和唤起观赏者情感上与作品的共鸣,其形式的新异性,绝无定式。
西方文艺理论家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中曾说:“每种艺术都说一种习用语,而这种习用语所表达的是其他语言不可代替的。因为每一种媒介所说的那些话,用任何其他语言都不能说得那么好,那么完整。”这正是各种艺术媒介的特性使然,釉这种陶瓷材料作为媒介的艺术形式就更具有艺术独特的“习用语”的魅力。“陶艺语言是独特的,它给人们提供的满足是多种类型的,它可以不借助任何意识,可以不借助任何造型,但却不可以离开泥、火、釉。”梅文鼎在〈〈陶艺与石湾陶艺〉〉一文中这样写正说明了陶艺从材料语言和技法语言上的独特之处;当然陶艺作品虽然是泥、釉、火的综合产物,但陶艺家在作品上赋予其思想内涵和审美情趣,所以说无论任何艺术形式其核心是思想、是精神内涵,任何精妙的手段和媒材的运用都只是阐述精神内涵的必备的技术语言和材料语言;但反过来有个性化的技术语言和材料语言手段更能达到表现独特精神内涵的有个性追求的艺术作品。
刘正、戴雨享在〈〈塑造与拓展-有关中国当代陶艺的思绪〉〉一文中说:“陶艺家开始意识到一味移用西方现代艺术趣味并不能代替个性的创造,对自身传统的完全否定则将带来失去立足之本的危险。”这话指出了当前陶艺家在创作中将面临的困境,如何摆脱这种局面进行陶艺创作,这进一步说明陶艺创作中必须追求个性化特征的有精神内涵的艺术作品的迫切性。皮道坚在《数码时代的本性文化诉求—全球化背景下的现代陶艺》中曾说:“在当下陶瓷媒介的语言问题归根结底在于如何获得既能和当代生活方式、体验相匹配,又同时具备东方气质和传统文脉的意义传达功能的语言形态。”故惟有把握陶艺创作中的精神内涵与技术语言以及媒材特征的高度统一才能产生富有精神内涵和个性特征的作品。各种窑变釉色在陶艺创作中的运用,正是技术语言自然表现的最佳手法之一,通过釉色运用的个性追求,从技术层面的手段去体现精神层面的内涵。因此,陶艺家在其独特个性的艺术追求中,个性化釉色也成为其追求的重点之一。
釉在陶瓷工业化生产的使用上,其种类繁多,而且其使用手法较为单一和普遍,显得太过平常;而在陶艺创作中,陶艺家都在避免雷同,超越平常,都在多元的变化中寻求与众不同的有独特语言的个性化作品;艺术品与工业化产品的最大不同就在其独一无二的独特性,陶艺家就必须另辟蹊径,追求个性;在陶艺创作中,釉在和泥、火的熔合中产生无尽的变化,并存在着一定的偶然性,而偶然性“让你感受一次次出乎意料的刺激和诱惑。”(吕品昌语)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釉的这种丰富性和多变性能满足陶艺家在作品上的个性追求。
那么,陶艺家如何寻找个性独特的釉从而创作出别具一格的作品呢?就必须在实践中摸索,并想方设法在表现个人所能驾驭材料、工艺和形态的能力上,找寻更适合自己个性爱好的釉和运用釉的多元手法,使釉能在陶艺作品形态上增色,且独树一帜。陶艺创作固然因不同的陶艺家的不同爱好和追求,而在作品上选择施釉或不施釉的创作手法,但釉在陶艺作品中所发挥的举足轻重的重要作用是众所周知的。在不施釉的作品中,陶艺家显然追求的是泥的本质,陶土的肌理,更能在柴烧、乐烧、熏烧或盐烧中找寻陶土所表现出的质朴的自然本色及其微妙的肌理变化;然而陶艺家在对釉的追求上更是不遗余力。有的陶艺家追求釉的亮丽华贵和色彩斑澜;有的追求釉的深沉浑厚,粗犷自然;有的追求釉色在作品上的绘画性效果;展现出不同的个性风采。
在商店能买到的釉,其配制具有其稳定性,烧成一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商店买的釉通常没有什么特色,就算有特色的釉用的人多了也失去了其个性特征,如石湾的红釉,一种以铜发色且含有硅碳化物而能氧化烧的釉,其釉层很厚,肉感很好,且釉色鲜红丰富、浑厚;一般多用于表现衣饰,极具表现力;但是石湾陶艺家几乎都用此釉创作作品,如刘泽棉的《达摩》、刘耦生的《吴昌硕》、庄稼的《贞观之治》,还有许多陶艺家创作的罗汉、动物等等,这样的釉就不可能是陶艺家追求的独特的个性化的釉,这种釉只能是石湾陶艺的特色,它已经成为一种传统的经典釉,是一个地方的特色,就如宋时五大名窑各具的特色一样。因此,许多陶艺家还是喜欢寻找自己独特的釉和运用釉的独特手法来创作陶艺作品;有许多陶艺家因自己配釉而与众不同。
美国陶艺家露西*瑞的作品那种沧桑、那种火山灰的感觉令人难忘。她的作品在形态表面纹理上就是使用不同的釉料而获得与众不同的效果;她用不同色素如氧化物的发色和大量特别配制的釉色料添入其他釉料中,追求釉颜料的色彩和肌理效果;如她的陶碗作品从光滑如镜的坯面变成粗糙、纹理凹凸不平的釉面,她把硅碳化物加入釉料中导致釉料喷发形成了火山岩般的效果,作品显得深沉厚重,粗犷自然。另一位美国著名陶艺家杰森*海斯,其作品也追求厚重自然、追求作品的自然天成;作品多为柴窑烧制,留下了妙不可言的痕迹,那沧桑、浑厚,那色彩的力量与自然肌理的微妙变化无不是柴烧带来的魅力;他的作品有些坯体上釉,让自然落灰与釉色共熔,显然火痕、落灰、肌理与色彩在陶土自然肌理的基础上增添了釉在作品上的流动性;其作品以单体重复排列形式极具个性的心理张力和视觉冲击力。
在运用釉的手法上可以进行复合使用,就如花釉那样,釉给作品带来了许多自然的变化,陶艺家更可以在此基础上更多地复合釉,如浸釉、流釉、喷釉、涂釉等厚薄不均、多次烧成,以达到丰富变化、色彩斑澜的效果。旅居澳大利亚的泰国陶艺家韦普*斯里韦拉萨,其作品色彩艳丽神秘,泰国的传统服饰和大海深处一个色彩斑澜的美丽世界给了他创作灵感,他的许多作品如《美人鱼》、《大海梦想曲》和《跳舞的美人鱼》向人们展现了大海中的生命炫丽斑澜和泰国服饰的色彩与装饰纹理。《珊瑚中的皇后》简洁的造型中赋予复杂的纹理和色彩,所使用的钡釉和金色的虹彩釉代表着珊瑚旺盛的生命力。他常使用各种颜料施於陶艺作品上,有时会给一件作品施以四五种釉,烧成多达四次以上,釉层的厚薄不均,烧成后产生一种丰富的层次感;有时则在作品高温烧成后施於低温釉,再低温烧成,这样产生丰富的釉色层,色彩斑澜。在注重作品细部的细微处理和整体变化效果的同时,追求釉色的绚丽多彩。而陶艺家约翰*格里科的作品同样追求釉色的瑰丽多彩,当然不同的是他的作品更具灵动性;他用泥浆、氧化物及色素融为一体,使釉上彩绘和釉下彩绘相结合,不同颜色的釉重叠覆盖,使作品呈现类似调色板一样的丰富色彩,这是陶艺家所追求的个性作品特征。
越是有个性追求的釉就越能增强陶艺作品的个性趋向,越有个性的陶艺作品就越有生命力。美国著名陶艺家苏珊*史蒂文森的作品就具有这种独特的个性生命力。她的作品《旋转舞》、《蓝水白冰》和《峡谷狂奔》等,色彩绚丽,具有着特殊肌理的起伏,色彩具有亮丽的玻璃质,变化丰富的色彩和动感呈现着自然界的风景状态,透着灵气和活力;苏珊以画家的眼光和手法,用泥浆掺和色釉或先刷泥浆形成笔触底层,再刷釉色的方式;或用大笔将厚的釉料充满动感地涂刷在形体的坯体上,这种绘画笔触的效果极具动感,旋转、飘逸、流动、肌理丰富起伏,象一幅幅抽象油画,更可以让人触摸它,感受它的体量,体现着一种视觉沉稳。苏珊这种绘画效果的釉色表现,在陶艺创作中的独特性发挥可谓极至和经典,展现着激荡的生命热情。
在绘画性独特的釉色追求上还有美国北亚历桑那州大学的葆拉*让*赖斯,她善于从生活环境中捕捉灵感,以釉彩作为画笔,以陶瓷坯料作为陶艺家架上的油画布,不断将釉色多重涂抹,烧制多釉色的结合创作出具有个人风格的纹理和色彩,来达到她期望的艺术效果,用多种完全不同的色釉施于同一件作品中,产生强烈的对比,使这些色彩的搭配生成鲜艳无比的效果。在她的作品中,人们不难看出亚历桑那州那红色的岩石、陡峭的山峰和深邃的大峡谷的神秘魅力,感受到艺术家对大自然的热爱和钟情。
釉的魅力更在於陶艺家对釉的烧成期待上,陶艺家对釉的烧成操控的不确定性,有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釉的运用和发挥得好,则是对陶艺作品的增色,成就独特的作品;如果发挥不好则对一件作品是致命的毁灭。陶艺家正是在这种可操控性与不可预知性、必然性与偶然性并存的期待中,追寻釉在自己的陶艺作品创作中的个性语言;陶艺家用最质朴的材料,采用自由的创作方式,将自己对人生、对宇宙、对大自然及万物的感悟以及艺术家的激情融注于泥土,每一块、每一处泥、釉的塑痕,经过火的熔炼,升华为美的形态,一一记录了陶艺家的思考与情趣,正是这样的创作过程赋予了作品灵魂与生命,也正是这种泥、釉、火的三重奏魅力,使整个创作过程充满了无穷的乐趣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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